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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骚

昆曲之美

随笔 · 2008-08-04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算作一个昆曲迷。当然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用两年时间我居然喜欢上了这个有600年历史的中国传统艺术,而且把与它并列的其它戏曲剧种排斥到了一边。显然昆曲给予我的不仅仅是它那水磨调所赋予的古典、深情、梦幻、现实、悲壮、超然与柔情。

人一旦有了某个特别的兴趣爱好总喜欢去追根朔源,理清自己第一次与此相识是何时。我第一次接触昆曲是什么时候呢?在几年复杂的昆曲探索历程中,情节太过于混乱以至于我很难理清其中的脉络。高一那年很喜欢余秋雨的散文,其间也去寻找他更多的作品,无意间在书店看到一本《笛声何处》,这应该算是余先生用其特有的笔风为昆曲600年写了一本简史,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也没有预料到几年后会认真地把它拿来读一遍甚至两遍;高二那年第一次真正接触中国戏曲,买了几盘梅兰芳的唱碟,都是他的经典作品,又在他的一些传记里看到他对昆曲的传承作了很大贡献,一种对美的好奇在那里已经被激活了,但依然对昆曲没有任何概念与头绪。

上了大学,似乎一切我需要的外部环境都为我准备好了,图书馆和互联网几乎可以让我像房龙那样完成对自己兴趣的所有人类智慧学科的探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牡丹亭·游园·皂罗袍》

对昆曲的爱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而且从此是喜欢得一塌糊涂。我似乎找到了什么?我一直希望能从古典中国里寻找一种元素可以概括传统中国的一切情怀。这一切都是中国所独有的,似乎同时期没有哪个外族拥有昆曲里的任何一个元素。而且中国意义的唯美在昆曲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那一刻我是说不出的狂喜。

传统的古代中国,保守的古代中国。正是那种与外界文化难以置信的隔绝和独立,才促使着中国人探索着自己的独有的艺术,没有借鉴,没有仿制,一切从零开始。从昆山开始,从水磨调开始,古典中国一切元素凝结成了昆曲。


我想很多迷昆曲的人都会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每一场昆曲,哪怕只是场折子戏,都是古典中国的缩影。每听到戏子嘴里滑出那声声让人悲恸得流泪,让人欢喜得毫无顾忌的水磨调时,都会感叹世间果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再当我们在那丝竹管弦的声声悠扬中品味着古典中国诗词的内涵时,会发现这才是文学与音乐的绝妙配合;看着台子上唱者每个含蓄的步子,每一个讲究的动作,会认为这种美也来得太过于突然,人还来不及回味先前的意境,新视觉冲击又接踵而至。

虽然有时我们并不希望过分强调通过艺术与现实的比较来获取艺术本身的社会价值,那样也太破坏风景了,尤其是对于这么美的杰作;但我们还是相信艺术是来源生活,并高于生活的,当然我从没有太过于专注这些陈词滥调。但昆曲之于现实,这种艺术的再造也太夸张了些,太胆大了些。

余秋雨先生说昆曲之于他胜行的时代就像当今的流行音乐,古人的娱乐生活由此我们可以略见一斑,是乎古典中国人也太过于惬意了些?我常常想像着一个个场景:某个苏州园林里,几个衣冠楚楚的友人聚坐在一起,对着荷塘幽色,一人抚琴,一人抱鼓,还有人摆弄着二胡,在一个午后的闲情时光,泡上几碗茶,嘴里唱着哪出折子戏里的段子,还不时起身曼舞一回。

也许只有在那时才能奢望,也只有昆曲才能赋予此等闲情逸致。无论霓裳羽衣或者杏花天影,还是潼关怀古,更不用说洞庭秋思、平沙落雁,此种意境都在昆曲里寻找到了归一。(2008年7月20日)


我接触过的中国戏曲很少,但当我把它们全都列出来时才发现昆曲太不一样了。京剧、川剧、黄梅戏、越剧和昆剧里我最喜欢昆剧和越剧了,我也曾试图找寻其中的原因。

京剧算是我进了中国戏剧这扇大门第一个接触的,但却是我最早放弃的。后来我越来越怀疑作为国剧京剧真有那个能耐么?也许京戏仅仅只想表达古典中国的一些片段而已,但事实上它所想表达的却并不是我喜欢和探索的那种美丽,到最后我却发现自己无法在京剧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在较早的京剧里我还可以找到一些诗词味很浓的唱段,但越到往后越发现其唱段与邻家老人拉家常没什么两样了。是乎京剧在故意迎合一个状态?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听懂,让更多的人都接受它,他首先放弃了古典诗词的那些最纯粹最唯美的部分;与昆曲相比他的乐器也太于喧闹了。所以我一直以为就很怀疑诸如《沙家浜》这类所谓的现代京剧是京剧的倒退还是创新?这正是一个南方人理解不了的地方。

不像川剧诙谐得有点让人无法承受,越剧似乎很多地方都做得恰到好处。这么多戏里可能也只有越剧对演员的性别有如此对待,有时想想在确是那样的,南方的韵味不需要那么多男人的豪放与热情,需要的更多的却是与这水乡融合的恬静与安然,而且女性独有的那种气质让越剧的这种感觉变得不经意起来。

最近一次看了一部越剧才注意到越剧的服装,我不清楚越剧百年上半个世纪的戏服是个什么情景,却发现现代越剧的服装有很多细节让人担忧古典味道的流失。它的服装太注重与现代审美的融合了,这种感觉有点干瘪。

作为百戏之母的昆曲似乎一直在做一个事情,它希望在如此丰富的中国文化元素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既拿捏得恰到好处,又不失自然。


我一直厌恶假作丑态地去看一些自己根本听不懂唱词的西洋歌剧,如果连诸如交响乐或者结构再简单一点的奏鸣曲这样的西洋音乐都无法欣赏,我们怎么能浪费太多时间在西洋歌剧的经过我们人为排挤掉人声的背景音乐里去呢?

去年我曾好几次去音乐厅看歌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主要是威尔第的几部著名作品,还有贝多芬的那一部歌剧;结果是我几乎每场都差点睡着在椅子上。过后我也无数次责怪自己,这种附庸风雅的陋习不旦浪费了自己的时间而且亵渎了先贤们的智商。

后来我真正发现自己欣赏或者说受不了这类西洋玩意了,直到在昆曲上找到了结。虽然自己从小对语文还算比较兴趣,尤其是在接触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时候;虽然一直以来对古文的学习不太严肃,买的《史记》没有看完,买的《古文观止》也没看完,买了《唐诗宋词三百首》高中背了大部分,现在也忘记得没剩几首;虽然像现在这样还能写出一些娇柔造作的文章来,倒也还算得上半调子文学青年。昆曲的词是我能够接受的,看着数不尽的词牌,听着婉转的水磨调倒还能把昆者的意思理解个大半。

就像后来在佯装听一些中国古典器乐时,猛然憬悟,中国人应该听的就是这种音乐。你说哪段丝竹管弦,哪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到那时我也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世界上最美的音乐往往是其民族音乐了,民族的东西才最具灵魂。我从来不奢望自己的水平能够高到通过音乐可以理解到更多的东西,音乐向来对自己只不过是消遣的工具罢了。只是这种消遣有点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而昆曲似乎在所有方面都来得恰到好处,不夸张,也不低调。像似千年绝唱般在中国最静谧的空间和时间里唱响。就像前面所说,他重要的不仅是包容了几乎所有中国元素,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她能够被我们理解。就像昆曲的今天正是因为不能被太多的人理解,昆曲走向了一段艰辛的路程,荆棘满路,跌跌撞撞。

(2008年8月4日 22时38分27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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