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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骚

哦,这雪

随笔 · 2008-01-28

一

我出生那天他们说下着很大的雪,当然这就像他们给我讲婴儿时故事一样,我无任何印象。所以只有想象。

除夕不久,一个早晨,七点左右。我出生了。漫天飞雪。屋子外面竹林被雪铺了厚厚一层,竹叶在时而兴起的寒风中摇曳,上面的雪也跟着抖落到地面上。万籁寂静。空气中弥漫着隆冬彻骨的寒意。几只从除夕里侥幸存活没有成为年夜饭的鸭子在门口河岸边徘徊,一只黑色幼鸭干脆将鸭脖子插进羽毛,剩下的都相互对视,都在等那只第一个下水的勇士。河水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在那里动也不动,上面结了层薄冰。有些已经融掉,有些薄冰依托在水草上,衬托着水草的根须。河对面的山上被白雪铺映衬得耀眼,松的绿和雪的白在这带了些凄凉的隆冬显得不那么谐调,甚至格格不入。

天空中的小雪徐徐飘下,落在水面上不一会就融化掉,与水结为一体。游鱼少得可怜,这世间所有的生灵就像早已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天空也不作美。

院子靠山那边的核桃树被大雪压着身子,喘不过气,好像它很喜欢这样的压抑,这圣洁的雪能让它已经失去华光的叶子看上去略带些生机。

二

我6岁那年快到新年,天空却突然下起了雪,我很兴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爸爸在催我去给老家的奶奶拜年,我拿了个脸盆跑到楼顶放好。结果回来时盆里的雪已全部化成了水。冰冰的,却很干净。

三

初三,外面下雪了,一个同学突然大叫。

课便不再那么压抑,每个老师一进教室也总拿这雪景来打打趣,课堂异常安静,好像没几个人的心思在教室里,但老师讲得很是自在,因为它的心思也不在书上。

我不安分起来,我控制不住这种烦躁的等待和只能对外面天马行空的想象。我从后门冲出了教室,跑到操场外的河边。河面上同样结着层层冰片,我用竹竿把一块块薄冰从河中心勾到了我面前。像玻璃的冰块。我举到头顶,透过他们仰望天空,雪、天空浑然一色。然后再看着手上的冰一点点地融化在手里。

我从岸边的桑树上收集着一点点的雪,放在早已冻僵的左手上。手上的雪一点点的消融,我却一点点往上面放更多的雪。

玩够了就像以前在这河里捉完螃蟹一样悄悄地回去,继续听课,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四

昨晚我持着蜡烛站在阳台上刷牙,却发现雪真的大起来了。我就这样站在那儿,雪从外面扑进来打在我脸上。整个夜空一遍漆黑,对面那排房子也只有零星几点烛光。我只能看见蜡烛周围的雪,却能想象这些白色的生灵落在楼下田里的情景。

今早,屋顶已被雪盖了厚厚一层。我坐在门口望着。

邻居的猫跳到屋顶上,好奇得看着脚下的东西,那些脚印。踩上去,又收回。它仔细打量沾在脚上这雪花,不知道是什么,这情景对它而言还太陌生。他索性跳到地面上,蜷曲在屋檐下忧郁地看着天空中慢慢飘下的白雨。似乎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会不会是我生命中唯一一次看这场景。又像是在讽刺那个撑着雨伞在泥泞公路上跌跌撞撞的女人,她穿着新年的胜装。

几个小孩拿着根袋子小心翼翼地从枯得不能再枯的桃树、李树上收集雪。他们细心地装着,生怕把树干上的脏东西一起装进了袋子。斜对面乡政府办公楼里的发电机声音嗡嗡作响,虽与这美丽的雪景对峙利害,却像是在抱怨这种城乡供电的不公平。

我越来越喜欢四川这小而稀有的雪来。从天空中慢慢落下,没有半点做作,也不猛烈。一点一点地飘零,融到心里。

“下雪啦,下雪啦!

雪地里来了群小画家。

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

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

不用颜料不用笔,

几步走成一幅画。

青蛙为啥没参加?

他在洞里睡着啦。”

这就是我五分之一(或者更短)人生里的四次雪。

2008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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